看刘维国一眼,转过身离开。刘维国在后面洋洋得意地叫道:“议长慢走,莫跌个头破血流噢!”
陈梦园回到雅斋,陈秀英正在屋里,见爹跌跌撞撞进来,连忙扶住他:“爹,您还是出来了?”陈梦园悲忿地说:“我被他们扔出来了。”陈秀英问他具体情况,他却叹口气,缄默不语。陈秀英看到灯光里爹那张颓丧、憔悴的脸,竟与白天在牢房里时判若两人,不由心里吃了一惊,便小心地伺候爹洗脸洗脚,在床上躺下。陈梦园辗转反侧,彻夜未眠。
翌日,陈梦园拖着沉重的步履去了县议会会堂。议员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,他却以沙哑而苍凉的声音说:“各位议员,我们输了。”会堂顿时雅雀无声。陈梦园眼神虚渺,语调悲怆:“我陈某有负各位重托,愧对本县民众……彻夜反省,自责无能。回想民国自立以来,民主共和徒有其名,议会政治流于形式,至使刘维国之流肆无忌惮,玩万民于股掌,刮民脂以饱私囊,而我们竟无奈他何!此番刘某不倒,愈发趾高气扬。我已连任三届议长,自觉心力交瘁,竭尽全力,也已无法遏止刘某恶行。经反复思忖,今特向本次议会辞去议长一职,退居乡里,耕读自怡,独善其身。请各位议员议准,并另选能人。”
议员们无不愕然,静场片刻后是一片喧哗,叹息声,反对声,挽留声,交织在一起。副议长说:“既如此,我也请辞吧!”立时,会堂里更加混乱,一些议员跳上板凳大叫,反对议长辞职。
此时,在一旁静观事态的蔡如廉跳上台去,挥手让议员们静下来,然后说:“我叫蔡如廉,我代表中国国民党安华县临时党部和中国共产党安华县支部,向各位议员表示由衷的敬意!我和我的同志们都参加并组织了这几天的斗争,我们和各位议员的目标是一致的,都是反对封建反动势力,为成千上万灾民讨回公道!我并不认为我们输了,我们已迫使他们释放了陈议长和被捕学生,只要我们团结一致,会有打倒刘维国的一天!在此关键时刻,气只可鼓,不能泄,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!陈议长如今是我们的一面旗帜,决不能辞职!”议员们高声附和,表示赞同。陈梦园却说:“我是一面飘不起来的旗帜了。我去意已定,请各位不必多言,另选他人吧!”会堂里吵闹不休。蔡如廉走到陈梦园身边恳求他。陈梦园心里一动,拿着蔡如廉的手,走到讲台当中,说:“蔡君年轻有为,见多识广,又是中山先生党内人,我提议,让他当议长候选人。”蔡如廉忙推辞:“不行不行,我连议员都不是。”陈梦园说:“情况特殊,我们可以先增补你为议员,再参加议长选举。”蔡如廉脸颊通红,镜片后的眼睛眨个不停:“这……”
当天下午进行了议会选举,蔡如廉以微弱多数票当选为新议长。与此同时,国民党临时县党部和共产党县支部公开挂牌,国共两党正式登上安华县政治舞台。
三天之后,陈梦园处理了萸江中学的有关事务,把一切交给校长全权代理,然后雇了脚夫回青龙镇去。雅斋原本是陈家房产,他一走,陈秀英一个人用不了偌大一个院落,便索性租给了蔡如廉,作新议长的住所兼国共两党的办公地。新议长和陈秀英将老议长送到萸江码头。陈梦园依依不舍地看看女儿,嘱托新议长:“如廉呀,你比秀英年长知事,她性格毛躁,以后还请你多照应,以免我悬心。”
蔡如廉说:“您放心吧,我把她当亲妹妹看待。”
陈梦园四下瞟瞟,觉得少了点什么,想想,便问:“哎,这几天怎不见玉田?”
陈秀英鄙夷地翕翕鼻翼:“哼,他呀,胆小怕事不敢革命,中途逃回家里去了!”
陈梦园噢了一声说:“人各有志,不必勉强。只是学业未完,未免可惜。你跟校长说一声,通知他回校参加毕业考试吧。他的成绩不错,万一回不来,也给他寄份毕业证书去,以后也好谋个职。”
陈秀英不太情愿地答应了。陈梦园登上船头,挥手作别。轻巧的划子沿着碧绿的江水顺流而下。陈梦园瞻望前程,但见群山重叠,绿水迂回,苍茫山水间一只雪白的江鸥孤独地滑翔,消失在空蒙的远方……
当夜,国民党县党部与共产党县支部召开联席会议,部署得到议会领导权之后的倒刘斗争。散会时已是午夜时分,蔡如廉兴奋得睡不着,在卧房里踱过来踱过去。住在东厢房的陈秀英从窗户纸上望见他晃动的身影,就走过去敲敲门:“喂,怎么还不睡?”
蔡如廉打开门道:“没有睡意呀!”
陈秀英走进去道:“是不是初次当议长,有点不适应?”
蔡如廉笑道:“我在想一个问题。”
陈秀英问:“什么问题?”
蔡如廉说:“我在想,你爹已从议长变成了庶民,你这议长的女儿也该变变了吧?”
陈秀英不解:“怎么变?”
蔡如廉笑道:“从议长女儿变成议长夫人呵!”说着轻轻揽住了她的腰。
陈秀英脸一热:“我就晓得你没想正事!”
蔡如廉说:“这怎么不是正事呢?天大的正事呢!革命者也有儿女情长,也要娶妻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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